母亲的泪，是世界上最纯净的水

——奥巴马

母亲一生流过3次泪。十年前的春天，辛劳了大半生的母亲因病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身子骨渐好的一天，母亲低头静静地坐着，神情黯然，许久，母亲抬起头来，随即摇头深叹了口气，口中喃喃自语“老了，没用了！”疑惑间，我突然发现她的眼角挂着两行清澈的泪水，这是我第3次见她流泪。

故乡雄浑的大山和一湾秀水，铸就了母亲男人般的坚韧意志。

小时候，好强的母亲一直不被外爷外婆所包容，尤其是外公脾气暴躁，偶尔与他顶嘴，或家务事做得糟糕时，免不了有皮肉之痛，母亲总是咬着牙忍着不流泪。母亲嫁入夫家后，一人侍奉着爷爷并包揽了屋里应有的家务。父亲是一位只顾风雨兼程挣钱，向来不问家务事的人。36岁之前，母亲先后分娩8次，一生养成了引以为傲的六个儿子。从每一次孕期到生产，一如修仙者渡劫。妊娠反应的恶心呕吐，生产时撕心裂肺的疼痛……折磨得母亲死去活来，但母亲从未没流过泪。母亲生不逢时，儿子落地后的月子间，享受不到如今天五味俱全的美餐，每顿仅有一罐加着白砂糖的米粥，因营养不济，奶水缺少，母亲就用自身、也是天下最精华、最营养的液体和着生态米糊精心喂养着我们，看着怀中的婴儿常常露出苦涩的微笑。千盼万望出月，父亲不得不离家外出找钱。母亲说，那年月，抓革命促生产的风头正旺，挣工分，开大会，饲养家禽……没有了主心骨，婴儿的屎尿布得洗，祖父的三顿饭要管，即便是数九寒冬，我也要拖着瘦弱的身子亲自劳作，日夜奔忙。在很多伤心无助的日子里，母亲含辛茹苦，负重行走也没流过泪。六七十年代的大集体时期，温饱是儿子们最强烈的渴望。母亲克俭持家，虽说呈现给我们的大多是粗茶淡饭，穿的也是叠加的补疤衣，但丝毫不影响儿子们的成长。母亲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经受着如鞭岁月的鞭打，儿子们在她的呵护下终于长大成人并各自成家立业。时光如节，苦尽甘来，母亲没有躺平乐享所得，前行奋斗的步履依然。

母亲的泪，为自己而流。41岁那年夏天，骄阳似火，乡下人正忙着扯秧插秧，母亲却在一次赶场的回程中遭遇了车祸，全家一时愁肠百结，村里与我家素有宿怨之人却暗自幸灾乐祸。父亲肩扛压力，穿梭于医院和秧田间，对旁人流言蜚语充耳不闻。母亲一直坚强面对，只是在念及父亲的辛劳，儿子们的无助，自身的疏忽给大家带来痛苦和压力时而流了一次泪。

母亲的泪，为祖母而流。还没完全康复，饱受了十几年支气管炎折腾的祖母突然魂归天际。还在病床上的母亲闻讯瞬间放声悲泣。祖母是父母亲们结合中的“月下老人”。父亲年轻时高大英俊，聪明孝顺一直被祖母引以为荣，母亲婚后则成为祖母的新宠，宠爱母亲泼辣的性情，勤俭贤淑的品德，心灵手巧的聪慧。出葬那天，母亲急急火燎地从医院赶回家，一头扑在坟包上，哭诉着祖母生前的种种艰辛和恩德，哭得几乎昏厥，母亲声嘶力竭的悲号让轻易不掉泪的父亲和亲友们人人泪水汪汪。

母亲的泪，为大哥而流。大哥是位生意人，青壮年的时候便闯出来了一片金灿灿的天地。事业顺风顺水时，一时飘飘然便有了轻狂作派，终因一次因婚外恋与大嫂动起手来。谁知母亲却是护媳之人。当场杏眼圆瞪，指着大哥又打又哭又骂，母亲的气势让大哥胆怯，最终得以清醒不敢言离，夫妇二人至此和好如初。大嫂虽识字不多，却懂得仁义礼智信，母亲的大度与疼爱，一直让大嫂铭记难忘。晚年母亲重病卧床，大嫂知恩图报。床前床后，身先弟媳，喂汤喂药，忙个不停，胜母己出。

流泪是因为爱太多，情更浓！母亲的泪，是一种独特的语言，一字一句表述的是忧伤，心疼和牵挂。让我们永远铭记母爱，感激她每一滴给予我们温暖和力量的眼泪。（木乙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