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有水的地方写关于水的文章,略显笨拙,不知是水的荒凉还是末路情殇。
如果不提我的存在,不受形体影响。仅想嘬吸小口解渴,解肌肤之渴,文字之渴,没有羞涩,不允许退缩。那,这里就是水磨沟,难以驾驭地碰撞和邂逅。
在黑夜的掩护下,用笔戳向水墨沟的中央,我的惊悚,已成满地云杉。工作人员说那叫红豆杉、榧树或者台湾杉,居然都是“原住民”,是沟的深度还是岁月历久弥新的标榜。
从石头的黑到水的凉,能感受大树下铭牌上千年说词的喧嚣,恍若一条蝮蛇卧在山里,以吞食水的姿势,成全沿途风景。
山脚下,我们从水的起步算起,寻找故事中风和雨的结局。许多人上去了,在“马尾瀑布”处折叠行程。只有满头的大汗知道,一条夹杂着绣球花、忍冬、水麻、山桃、铜钱树、朴树的行程里秉持着几寸柔肠。
我来了,牵了你纤细如葱的手指,带来吻的冲动。用一个背包客仅有的甲胄冲锋到爱情最后一刻。
你如何收场是你的事,我爱到了箭镞的锋芒。也看到了水的激烈,500米落差,应该可以洞穿一切冷漠。
我想像过你是白马,把向下奔腾的努力给了石头,让它把你划伤,粉身碎骨,成为震耳欲聋的愤懑,留下驰骋的尾巴,让我们寄予、凭吊和浮想。
我想像过深闺的怨妇,把离愁别恨固化在一条仅有五指宽幅天空的深沟里,一团怨气,着水的气节,直冲天空。
当听到你从身后急促而来,我知道你丢了青春、失掉了岁月,正在追赶逝者如斯。于是在你的侧面,我以一朵花的鲜艳,盯上了你的酒窝。抚慰你的轻忧,是我此时的义勇。
今晚,在一个有水的地方,听到了你深深浅浅的叮咚。居然,还看到了你鲜以示人的真正面庞。
野趣和怜悯是你隽秀的文字,推开南辕北辙的大山是你正在成就的书本,懂你是我今生必然的脚注,牵手算不算命中注定的结局。
在篝火旁边,我们以舞的鬼魅,拜祭行程将来的结束。
——明天,我将背上沉重的生活与水磨沟背道而驰。
在沁人心脾的早上,我懒得起床。如果我打开窗帘,水磨沟就消失了,像我晚上的梦。走出轻松,巨大的交通轨道链锁我的臂膀。手机里的毒素输送到我的七寸之处,沉年的旧伤又隐隐作痛。身后是一方世外净土,丢下满地浮云,一片庄稼早已扶河而上。
挥手,告别水磨沟的凉和因水滑而骨折的伤。水磨沟这样的表白是纯粹的轻松,一头撞开的生活是早晨信步的光芒。如果,我离沟越来越远,拉断了离肠,也不寄愁秋天的明亮。因为我是浊世游子,困苦是人生沿途的真正风景。谁要进入程序,必须遍体鳞伤。
我寄予,不论离沟多远,水磨沟都以一个药丸的坚持,放在伤口,如预鸣不响的琴弦,守护她永远的清爽。
我准备着工作的疼,生活的伤。只要前程负重,水磨沟都默默站立在视线能及的方向。牵手,就是星光迷离的午夜,就是吻断红裳的嫣然洇晕,冰清玉骨的妙手回春。
水磨沟,我暂时出山闯闯。把背景看成风景;把沟的留守当成老家等我返回的绣娘。挥手作别的时候,在客套之余,我看到行囊的局限,承认小河的扩张。满河过劳损的疼痛,敷衍轻摇而上的白霜,立刻就得低水而去,漫无目标的闯荡,远去意味着流浪,到办公室、到书房,还有菜市场比拟阳刚。
走出水磨沟,混迹河床,如一滴闲水,甩在大街上,离别本身就是刀伤。因为水的纯洁,奔腾的无私。因为沟的狭窄,固化的盘剥。只能嘬吸小口,小憩困局。
水磨沟的透明,照着人生的隐遁。让越是远离她的人越是感觉到了心慌。
我可以背叛早晨,不可辜负水磨沟里殷勤水花叫早的温柔,还到水磨沟疗伤。生活的棱角,岁月的割痛等我返程。如果把赤裸裸的内心放到喧嚣太久。一网捞起的冰月,即便躲过太阳的射程,也会枯萎在季节的末梢。
就只有水磨沟的狭窄里,那绵里藏针的温柔,能够刺破蛊毒里的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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