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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的阳光

发布时间：2020.03.06 新闻来源：主编：杨威

鼠年岁首，我家喜忧同在。喜的是，漂流在外多年的女儿终于带着她的两个宝贝回家来了，并且准备较长时间居住；忧的是，在此关键时刻，新冠病毒也来了，我们一家被迫和全国人民一样，宅家避疫。
天气悄悄地和暖了，楼下的桃花静静地开放，非常鲜艳，偶尔的通风换气会感受到花粉浓郁的芬芳。窗前小鸟轻盈地穿过树枝，它们不知道人的忧愁，依然欢快地叫着飞着，它们是自由的。唯独人不自由，每个人都差不多成了南冠之徒。阳光透过窗玻璃，斜射到客厅，非常温暖，照射着我们一家三代五个人。五个人的轴心是大外孙大毛，两岁年纪，正是学走路，学说话，玩游戏，好奇心特强的年龄段。他特别多动，不知疲倦。这个小小的客厅，在我们防疫期间却大有用处，那是一个繁忙的、多功能的、变幻着无限时空的大戏台，好戏连台，日日翻新，大毛是绝对的主角，一家人的无限欢悦，小小客厅似乎根本容纳不下。
客厅是儿童游乐场。我家为大毛二毛贮备了许多尿布湿，都是四方的、成件的，大毛翻箱倒柜，硬是把这些东西全部搬运到客厅里，一律竖着放，按照合理的间距排列，大约排了十多件这样的尿布，摆放完成后口中就念念有词：一——二——三，只把一端的尿布轻轻一推——这时他自己也失去了重心，倒在尿布上，别的尿布包就次第倒下。每一次成功，都把他乐得手舞足蹈。这个游戏名字叫“多米诺牌”。大毛二毛喝的都是瓶装水，每瓶大约一公斤，空瓶也有用处。大毛会排成一排，然后把篮球滚过去，有时击倒一个空瓶，有时击倒几个。这个游戏他能做整整一天，自得其乐。这个算是体育运动项目，保龄球。买的磁力片太有用处了，大毛最喜欢有人跟他一起拼各式各样的磁力车，开头手还很犟，后来灵巧了许多，能够准确地放好磁力片，能够搭建简单的车辆。他会给他的车辆命名：姥爷车、爸爸车、妈妈车、火箭车、面包车、雪地车等等。大毛看了《超级飞侠》就特别来劲，经常自称“我是超级飞侠乐迪——”说这话的时候，他往往穿着我的鞋，对他来说，就像两只长长的滑板，许多时候一开步就滑倒在地，但他不会哭，拍拍手又继续他的表演。
客厅是“世界之窗”，是环球旅游的超级大巴士。大毛会要求姥爷姥姥一人牵他一只手在客厅“散步”，就是在客厅走圈圈。大毛会不时地大叫一声“哇——这是到哪里了？”这时我会适时地接腔：“这是北京的天安门啊，我们看到了刚升起的国旗，还有漂亮的层楼，解放军正刚强坚定地行进着，接受首长的检阅啊。”“哇——这是哪里啊？”于是他姥姥又假装遥望：“这是上海南京路啊，我看到了东方明珠塔，还有黄浦江，江上浮着好多大船，还看见大毛的家啊。”“哇——这是哪里啊？”我赶紧回答：“这是法国巴黎啊，那高高的塔子就是埃佛尔铁塔啊。”
客厅是神话穿越的时空通道。大毛断断续续地听了《西游》故事后，在他眼中就出现了许多妖怪。起床时，他会对着对面的高楼呐喊：“对面妖怪，快出来！”有时会突然问道：“姥爷，那是什么妖怪？”我必须假装仔细辨认，然后告诉他：“哇，小宝，这是高老庄的妖怪，名字叫猪八戒，这个妖怪本领高强，我们惹他不起，赶紧躲避吧。”于是退后两步。隔一会儿他又指头窗口说：“姥爷，这是什么妖怪？”我又得来一番解说：“哇，小宝，这个妖怪就是传说中的牛魔王，跟在他后面的，一个是他的老婆铁扇公主，一个是他的娃，名叫红孩儿，这一群妖怪魔法无边，时常兴风作浪，我们还是退避三舍，避其锋芒为好。”正因为他老把妖怪和姥爷常常连在一直说，后来竟然习惯性地这样表述：“妖怪姥爷”，闻此尊称，不觉乐而开笑。
客厅是演武场。见我把矮凳子六个排成一个圈，摆成梅花桩，在其上我开始练习太极拳，大毛也爬上去，却滚下来，口中说“危险”，才不敢再去试。大毛看见大人比比划划，于是也有模有样地跟着学，我告诉他，我们练习是红沙掌，铁沙掌，金钟罩，铁步衫，在他模仿的过程中，我们三个大人会及时唱歌助兴，歌词内容往往是“站似一颗松”“马蹄北去人北望”。我导演了一出《平原游击战》，把尿布砌起来，像掩体一般，把空瓶当手榴弹，假装用牙拉一下引线，然后投掷出去。这事大毛没法配合，他没见过实战，往往不懂隐蔽，“手榴弹”扔在他脚下，他却若无其事。举重、搬运激起了他的兴趣，于是家中小物件经常被他重新摆弄过无数遍，家中的狼藉景象自是日日重现。
客厅是大毛的教室。现实生活中看到的事物，他往往能在家中找到对应之物，这让我非常惊异。他拍着餐桌桌面说“桥”，“大桥”，拍着板凳面说“桥”“小桥”，指着餐桌下面说“洞”“邃洞”，指着板凳下面说“洞”“小洞”，还能继续发挥：“这是不是可以过车啊？”这还真合情理。数数是在这里学会的。常见到的动物植物，也是他在这里读书认识到的。许多生活知识、礼仪知识、科学知识、卫生知识等都是在这里通过大人的讲解学到的。
客厅是我家的“星光大道”。大毛一人玩累了，就要求我表演，好在我少年时期学过皮毛，说学逗唱，插科打诨，手眼身法都有点功底，于是即兴表演。把大毛的围裙包在头上，就像西北老头那样，手持一把扫帚，开嗓道：“解放区呀么——嗬嘿，大生产呀么——嗬嘿——”又把纸箱扣在头上当作皇冠，身披黄色浴巾当作龙袍演黄巢，台词当然是最著名的“满城尽带黄金甲”，说到此句，头一扬，帽子落地，客厅里笑声爆满。
出生刚三个月的二毛，见到客厅里这么热闹，不但不哭，反而扭过脖子来看，嘴上不停地说“唉唉——”好像表示赞赏，也好像急不可待地想要参加到活动中来。
由于活动非常精彩，不断翻新，把两个外孙乐得往往不想睡觉，劝他们睡觉比登天还难。
许多人自曝：防疫，人都宅疯了，我们家不是这样，没有宅疯，而是宅出了前所未有的欢乐。
小小的客厅天天都是灿烂的阳光，子孙给我们老两口带来的乐趣是阳光，我们老两口给子孙们带来的幸福同样是阳光。我更深知，瘟疫是天上的云翳，是人间的阴霾，医学专家、医护人员和忠诚的人民解放军用他们的血肉之躯有力地阻击着疫情的蔓延，为我们撑起了一片安宁祥和的蓝天和广阔的大后方，三春时节我们才能稳坐家中，尽情地享受着这么温暖的阳光。（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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